玛莎 · 施瓦茨：我的设计不需要规则

△甜甜圈花园是玛莎·舒瓦茨成名作品，原本是一个临时性装置，却能激发人们的无穷想象。作为一个幽默的评论家，她解释说她将甜甜圈用作一个“恰当的”景观材料，价格便宜，容易安装，既无需灌水，也能在阴凉处达到良好效果。© MSP

△ 重庆火锅花园。火锅是重庆的象征，我们的花园以这种方式来庆祝这一传统，以期庆祝重庆作为三维魔幻城市的未来。花园的9个房间代表了重庆火锅中的9种常见成分：鸭肠，黄喉，辣椒，花椒，牛油，鸭血，大蒜，香料和金针菇。每个房间的设计都是沉浸式的体验，能够居住在火锅中，并浸泡在其颜色，质地和香味中。 © MSP

△ 英国伦敦巴克莱银行总部中庭，其设计意图是在每个心房中创建一个独特的环境，同时允许发生各种功能。每个中庭均设计有三维装置，包括悬挂的人造材料和有机植物材料的地板组件。这五个空间中的每一个都为其六层楼的周围环境创建了一个唯一的地址。© MSP

设计发自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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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从您从事景观行业到现在应该近40年了，这40年间您设计了许多城市景观，在所有的设计中有没有您会一直贯彻的设计原则和理念？

玛莎： 我没有将自己的设计理念定义称为一个固定的规则，所以我做的设计也没有一系列的方法和框架可以被套用，在设计中我依赖的是对美的直觉。在设计开始时， 最重要的是在项目现场设身处地的观察和获取场地的详细信息，了解并理解项目所处的地理环境和文化背景。

△ 厦门时代中央销售中心 © MSP

与此同时，听取老师和同事的想法和意见可以带来更多重要信息。当我将项目所有信息全部都与场地进行分析整理后，我会先把这次分析的过程忘记，让大脑跟随直觉将所有的信息重新融合。

△ 自贡东兴寺水滨长廊提供了一系列可到达的梯田，以解决当地的洪灾发生，并在发生较低水位洪水时允许进入较高水位。海绵公园吸收的雨水，成为海滨长廊上的瀑布供水，创造出令人惊奇的瞬间。© MSP

接下来就要开始寻找将这些信息呈现的方式。很多设计师会认为在一个特定环境下的场所就要创造出特定的景观，沙漠一定用仙人掌，特定的灌木一定要裁剪成特定形状，然而 我坚持认为没有一种方法是可以放诸四海皆通用的解决方案， 面临各种多样的场地设计师应该从更广义的美学概念中寻找策略，这种美学的策略才是设计中最重要的。

通过美学策略将项目的所有 信息组装拼接，让信息引导大脑做出 思考和判断，将不同的想法整合在一起以 草图和模型的方式呈现，在推进的工程中 寻找到我想要构成的形式。在解决所有问题之后，方案要符合业主对场地的愿景和预期，明确的美学策略尤为重要。

△ 圣玛丽大教堂的主要设计目标是在重新组织公园的同时保留其积极的历史气质，将公园与城市联系起来，将健康的现有树木纳入设计中，与历史悠久的栏杆配合使用，最终使公园成为安全、可及的生态街区。在工地施工中，工人遇到了许多旧金库和墓地。今天，该场所仍然是一片圣地，并继续成为供儿童和广大公众使用和娱乐的开放空间。© M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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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您的许多设计方案都富有戏剧性，这样的戏剧性或者戏剧效果是从何而来的？是从基地本身来的吗？还是从场地的故事或是其他什么得来的？

玛莎：对于戏剧性我有一个故事，有一天我在波士顿理发后，朋友告诉我，为我理发的这位发型师是个富有戏剧性的人，因为我是个戏剧化的人所以理发店让她给我理发。然而我完全没有意识到，理发师就顺着戏剧性为我设计了发型。 当人们在交流和互相定义彼此时非常依靠直觉。

所以在做设计的时候，我内心的潜意识会驱动着设计的走向，呈现在设计中的有时并不是设计理念和想法，只是对自我的表达。 我想让设计与更多人交流，并让人记住它们，这种戏剧性就自发的体现在了设计中。

△ 北京市北七家科技商务区 © MSP

戏剧化对场地起到了积极作用，如果它不够戏剧也就不会引人注目，没有辨识度的事物很容易就会被公众忘记。只有被人认为是有价值的设计才会被持续的呵护，设计中的精神才能得以传递。 一个好设计总要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和一些人的反对，如果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设计还不错，那往往并不是一件好事。

△受到明尼苏达州典型的冰丘地形，以及印第安人史前时代在密西西比河东岸建造的土丘的启迪，玛莎使当地联邦法院广场体现出了一道别出心裁的风景。广场上的绿色鼓丘与建筑中心轴线呈30度角，提供路人跳跃的视觉感受；几段与鼓丘平行的树桩作为座椅，被漆上银色的油漆，体现出现代与原始、景观与功能的巧妙结合。Schwartz认为，在美国人眼里“伯拉图式的美丽”是一个禁语，美国不像欧洲国家有着很好的艺术根基，她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作品，不断号召国人对艺术教育的投资。© MSP

用城市景观警醒世人尊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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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您在景观设计中最关注的是什么？您又是怎么在项目中体现这种关注的？

玛莎：街道是所有城市中最重要的空间，人们在城市里活动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街上，于是街道定义了城市的面貌和氛围，以及城市的空间质量，城市街道的面貌决定了市民对城市的喜爱程度。 从建筑退让到街道宽度，都值得设计师花费大量时间思考。

△玛莎从大自然和阿拉伯半岛固有文化中汲取了设计灵感：沙丘、传统灌溉系统（Falaj)、绿洲、贝多因人的纺织品、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随处可见的精心修剪的树篱、以及法国巴洛克城堡花园。现代的响应式设计将这些元素融为一体，创造了一个可持续的、清凉的和受保护的微气候；栽种的绿植和花纹路面形成了如万花筒般变幻的动态景观，能够满足从周围的高楼俯瞰广场的美观需求。© M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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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街道确实是城市景观中最重要的事物，我们还了解到您在景观建筑与生态系统的关系研究上颇有建树，能不能谈谈您是怎么把生态概念带到设计中来的呢？

玛莎：我会在教书时将生态概念带入到学生对设计的思考中，一个并不存在的想法可以在课堂上进行尝试。这是我在哈佛GSD做的课题，如何在大到质变的尺度上把自然的功能重新嵌入城市。我让学生参与了这个名叫“ 神秘大都市”（secret metropolis）的设计课题，在波士顿的四个镇区中，研究应该为2050年的波士顿准备什么。

其中一个很大的想法就是让波士顿森林化。2050年由于人工智能的发展，更多自动化科技出现在城市中，人类需要的空间大幅度缩小，于是线性森林可以被植入在城市被去掉的三分之一道路中。 这些森林将会减轻城市的市政压力，并且可以缓解城市热岛作用，对改善全球变暖做出积极贡献。

种植线性森林后，仅波士顿的一个镇区每年就可以节省能源开支两 亿六百万美元。除此之外， 只要将城市生活和自然生态结合起来， 线状的城市森林会创造舒适的人类栖息地。

不仅是生态方面的考虑，我们的设计关系着 “地球系统”。地球上无论海洋、地壳、动植物还是大气层都是紧密相连的巨大系统。 我们必须真正思考如何缓和全球变暖，怎样去把我们排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再次埋入地下。

△立陶宛维尔纽斯广场。 当扩展到更广阔的城市环境时，沿开发场地的南北轴线有明显的进展。从南部的旧城到北部的较发达的居民区，历史，传统，人口和文化的影响都显而易见。南部丘陵上的城堡，横跨河流与北部地区之间的地形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些在景观中的进行过程被抽象化，以创建“起伏的景观”的整体设计叙述。© MSP

△在莫斯科儿童广场 ， MSP以一种连贯，统一和清晰的方式将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整个过程中使用了坚固而最少的材料调色板。花岗岩路面以黑白对比形成人行道，并与坚固的混凝土花槽，发黑的木材家具元件和坚固的花岗岩系柱配对。简单，优雅的街道照明与街道家具中的重点照明相辅相成。© M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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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城市景观可以影响城市的发展以及居民的生活，您能否谈谈您希望自己的设计会对城市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玛莎：城市景观设计的是城市健康的根本，景观是城市发展的基础。人类的发展是逐渐忽略自然给我们带来益处的过程，如今我们对这些益处完全忽视，让人类到达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我要做的是重新发掘这些自然益处，对地球的给予心怀感激，并且警醒人类已经偏离了自然，让人类再次回想起我们和自然的关系至关重要。

△ 重庆凤鸣山公园的愿景是在场地环境与四川盆地山峰，山谷周围的背景之间建立牢固的联系。从凤溪路到达时，入口处排着红色和橙色的舞蹈雕塑，将人们吸引到到达广场停车场。第一个山亭位于入口处，标志着一系列可见的山峰的起点，从山坡上下降。每个展馆都沿着之字形路径进行了战略性定位，引导行人沿着“山”驶向销售中心区域。© MSP

我为BAM对社会的驱动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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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接下来想与您谈谈BAM的国贸桥设计方案。您之前看到过那个方案吗？您觉得怎么样？

玛莎：我很高兴看到BAM在城市尺度上提出方案。人们总实习惯于将景观规划到自然之中，理所应当的认为景观在城市之外，而城市中只有各种建筑。但 是作为一个人类，每一处场所都会为我们的内心带来只有人类才能体验的感受。

△ BAM对国贸桥区域的研究分析 © BAM

通过这种想法，城市中常见的场所就可以转变为一个更具特色的社交场所，一个赏心悦目且人们愿意去休闲娱乐的地方，这些看似平常的空间可以成为城市的一部分，而不是被市民勉强忍受其存在的基础设施。

BAM做的国贸桥改造传达一种美好的讯息，一座大都市中令人头疼的拥挤街道可以变成市民能够享受并且引以为豪的一部分。 这证明了基础设施也可以是一件设计作品，而城市中的基础设施数不胜数，这是将设计引入更大尺度的城市图景中的良好途径。

△国贸景观设计 © B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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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您经常和 雅各布·沃克交流景观建筑设计吗？

玛莎：你应该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当 雅各布·沃克很小的时候就会来到我的办公室，自己动手做一些有意思的模型，他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现在开始做自己的东西，我为他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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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您觉得在这样的交流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玛莎：我们的交流主要是创造吸引人的东西， 当人们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这个创作就捉住了人们的注意力。BAM做出引人注目的设计吸引公众注意力，让公众开始关注景观中发生的事情，形成景观与人的交流方式。 设计应该在视觉上乃至在情感上与人们进行交流，与观者建立情感联系。

△ City and Nature Master Garden 。花园是当代陆地艺术的极简主义作品，充分体现了中国的古代和永恒，其文化和人民的灵活性和持久性。它是阴和阳，轻而重，既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又有女人的阴柔之美。它因其自身的简单性而丰富。每个人都能以自己的方式感觉到它。© MSP

△有限/无限 © B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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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D：在北京这么一个巨大的、飞速发展的城市中，您认为应该如何去改善城市景观呢？

玛莎：城市要逐步发展，城市景观也要逐渐推进。作为实践者，设计师应该主动去交流沟通以及向社会发出自己的声音。我欣赏BAM以及他们将信息传达出去的能力。在没有人要求的情况下，他们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国贸桥的改造，同时向社会传达了城市景观如此重要的信息，这种英雄行为可能会改变城市发展。设计师可以将自己提出的想法转换成可以传播的方案，之后再去解决向谁传达的问题。 国贸方案启发了我，让我意识到设计师可以在社会中成为倡导者和先驱。

△ 玛莎和雅各布的合作项目 ： Aluminati。其 内部空间在形状和大小上似乎难以描述，并且对比例没有真正的参考。黑色的内部走廊与核心内部的刺眼光芒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向天空敞开，但观看者看不到。铝质反映了冰岛日新月异的品质。根据启发和伴随作品的理论，它评估了“自然”与现代景观现实脱节的现代观点。因此，视觉退化导致的景观将对可持续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MSP

结语

采访当天玛莎 · 施瓦茨因为身体不适和头痛，经常将整个身体倚靠在座椅上，但是当谈到景观设计和她的儿子雅各布时，她总会热切的倾起身子与我们交谈。对景观的热爱让她在设计中不断探索，无论在哪一座城市中，她的作品总会引起人们的思考和关注。

与玛莎的访谈 © 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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